七月選片|
《願望咖啡館》:我們都是幸福的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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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望咖啡館》:我們都是幸福的共犯

作者BIOS 選片
日期20.07.2018

如果你看過在餐桌上就能毀了婚姻的《完美陌生人》,你應該深知導演保羅傑諾維西(Paolo Genovese)寫對白的功力,他不是一針見血讓人恨地牙癢癢的類型,導演擅長讓對白跟對白之間針鋒相對、笑裡藏刀,然後再一根手指推倒骨牌一般,戳破謊言大快人心。最後你發現這種看好戲多麽心碎。他說的可不是電影裡的角色,而是你呢。

《願望咖啡館》是一個咖啡廳裡的故事,但也是一整個世界正在發生的真實事件。一個永遠不回家的男人,在餐桌上日復一日為人們「進行任務交易」,他一本筆記本密密麻麻,每個前來的人都歇斯底里地問:「你是魔鬼嗎?你怎麼可以叫我做這麼可怕的事?」但奇怪的是,他們都按照計畫前進著。

如果有一天,你只要執行一項任務,可以完成一個願望,你願意嗎?《願望咖啡館》逼問的是人性能夠為己利做到什麼地步:你必須殺死一個小女孩,好讓你的兒子活下來;你必須偷十萬五毛,才能變漂亮;你必須放炸彈殺死一群人,讓你阿茲海默症的老公記得你;修女必須和男人上床,才會再次聽見上帝的聲音;盲人必須強暴一個女子,才能重見光明。

「我為什麼要為了讓我先生回來去殺那麼多人?」

「你可以選擇不要。」

「我知道,但我想了,為什麼不?反正眾生都在殺生。」

對於活著我們多少抱持一種時不我予的心情,就像戲裡角色言不由衷地說:「為了得到機會,被迫使走上岔路」,執筆記本的男人象徵著我們以為的「環境、惡魔、他者」,就像我們抱怨誰誰誰是結構的共犯,手指從來不在自己的鼻子上。但最令人恐懼的不是犯罪本身,而是其間的迂迴與反轉,構成一組組深切的掙扎——我們也曾是善良的孩子。劇本巧妙串接了十個平行人生,原來幸福可能是業障,他們許的願望其實為因果論,套句東方說法,冤有頭債有主,最終都要為自己許下的願付出靈魂。對於人性追求幸福的反面,導演不全然抱持悲觀,我們都有難以根除的惡,可以用慾望餵養,也可以不斷以自我的道德抵抗邪惡的漫長。

美中不足的地方,或許是電影時間有限,導演配樂的手法刻意遮蓋環境音、用配樂快速渲染觀眾的情緒:現在要戀愛囉、這裡快抓狂了,那些暗示都明顯地令人微微出戲。屏除這點,我還是對《願望咖啡館》的劇本給一個讚。

《願望咖啡館》有許多前作的基因,沿用相同的演員陣容、鎖定電影鏡頭的空間、在日常瑣事裡迸發戲劇張力。這部電影也大力挑戰了鏡頭在同一場域的移動與變化,用有限的鏡頭語言撐大敘事空間。《願望咖啡館》把場景從《完美陌生人》的家庭餐桌拉到咖啡店人來人往的餐桌,可以得知傑諾維西的野心更大了。思考縝密當然是條件之一,還有更令人驚豔的是,讓普羅觀眾都能流暢觀影並 Get 笑點,笑完一場後恍然芒刺在背。那些台詞如反勾進肉裡的暗箭,來得太猝不及防:

「你是魔鬼嗎?」

「應該說,我的工作是餵養魔鬼。」

電影從頭到尾都在咖啡館 The Place 完成,咖啡館既吵鬧也疏離,一桌桌發生著口述的生離死別,最後,會有人走出那間羅生門鬼門關一般的迷宮嗎?電影尾聲,也讓我們不禁好奇,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執筆者為何願意把自己困在那裡?身為魔鬼的傳話者,他拿了什麼去做交易?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麼?看著電影最後的空景揣想,或許他也只是像我們一樣,是個那麼渴望得到幸福的可憐人。

《願望咖啡館》(The Place)

導演:保羅傑諾維西(Paolo Genovese)
編劇:保羅傑諾維西(Paolo Genovese)
上映日期:2018.7.20

#保羅傑諾維西 #選片 #電影

BIOS 通訊,佛系電子報

撰稿李姿穎 Abby
圖片提供海鵬
責任編輯溫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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