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耶誕夜

十二月裡，美國的許多地方已經飄下了大雪，甚至傳出了雪災。不過紐約市的天氣冷歸冷，卻尚未鋪上一絲銀白。沒有白雪皚皚，整個城市看上去反而是又紅又綠五彩斑斕，各式耶誕裝飾紛紛登場。整個月份都充斥著期待，從十一月底的感恩節過後，節慶的氣氛就佔領了市中心的每條大道，當然，還有每間等著顧客掏出荷包的商家。

有些事物的組合是如此自然，好像沒有任何餘地或必要去多想其中的緣由。比方說鹽酥雞和珍珠奶茶、電影和爆米花、海綿寶寶和派大星……。至於節日和相關的慶祝活動似乎更是這樣，或者是來自歷史傳統，又或者是已經習以為常，總之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很多人都這麼做，起碼電視上會出現很多消息告訴我們別人都這麼做，所以我們大家也就跟著這麼做。於是過新年的時候，大家領（發）紅包、放鞭炮，端午節的時候大家包粽子、划龍舟，中秋節的時候為了過節應景一定要去烤肉，情人節的時候為了過節應景一定要去汽車旅館排隊……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在紐約市的耶誕節，不能不提到的組合就是洛克菲勒中心前的耶誕樹和溜冰場。倒不是說每年的十二月初我會迫不及待的站在人群中參與點燈儀式或是說會排上幾個小時的隊，就為了到冰上去摔個幾次。只是說，在十二月裡站在曼哈頓的這個區塊，看到那棵精挑細選裝飾的繽紛亮麗的耶誕樹，看到在普羅米修斯雕像前翩然舞動的溜冰人群，一種「耶誕節的感覺」便油然而生。好像在過年前擁擠的台北迪化街隨著人潮流動，一種對於過節的期待和盼望-不管是來自於自己或是他人-很自然的確定了即將到來的節慶，不管原本打算如何的不去計畫、不去在意。

不同地方的人對於節日有不同的堅持。在紐約市，最好的例子我想就是在時代廣場跨年夜倒數。想像在冬季的刺骨寒風裡站在人潮中好幾個小時，沒有吃沒有喝也沒有洗手間，就為了撐到那最後的幾秒鐘，看著遙遠高處某顆閃亮的球落下，當這激情的幾秒鐘過去後還得花上數十甚至數百倍的時間遠離瘋狂的人群好搭上地鐵回家……。我相信，如果我們不用太過於憤世嫉俗的眼光來看的話，這絕對是一個美好假期和迎接來年的方法。

回到我們充滿耶誕氣息的曼哈頓中城，洛克菲勒中心一帶有表演文化的象徵「 Radio City 」上演著節慶大秀「 Christmas Spectacular 」，有巨人尺寸的耶誕裝飾藝術品，有金光燦爛的燈海。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任何事物可以把耶誕節變得更加「耶誕節」嗎? 有的，一棵耶誕樹，一棵高大、閃爍，讓人流連不去的耶誕樹。

洛克菲勒中心前的耶誕樹下人潮洶湧，閃光燈此起彼落，對面的大樓牆面映照著光影投射的雪花。 環繞著洛克菲勒中心的各個街角，配著槍的紐約警察兩兩一對的站著守望。對照著四周的歡樂氛圍，不能不說有幾分刺眼。不過在 911 事件之後，這種景象在紐約市的各大地鐵站、各種節慶聚會早已經見怪不怪了。米老鼠在人行道前徘徊，期待有人願意和它拍照，留下節慶的美好回憶。在瀰漫的歡樂氣氛中有幾分古怪、幾分肅殺、更有幾分超現實。

往下到溜冰場的階梯上，擠滿了排隊的人們。在冰上舞動的人是如此輕快，對照著階梯上停滯不前的隊伍，只能說溜冰的時候固然有其愜意，排隊的時候或許也隱含了一種特有的浪漫吧。如同多數的紐約市著名景點一樣，人潮雖多，大部分都是遊客，各國的語言南腔北調，加上圍繞著溜冰場的觀眾和此起彼落的閃光燈，與其說是慶祝耶誕節，更多時候像是一場國際性的節慶大秀。

街旁的行道樹掛滿了閃爍的燈飾，回頭望去那棵著名的耶誕樹在冷冽的夜裡依舊閃亮動人。在這段節慶的時光裡，洛克菲勒中心前的耶誕樹和溜冰場，就像是宇宙的中心，吸引著無數渴望些許歡樂的人前來朝聖。在這個時節的紐約市，好像一切希冀都會實現，好像一切良善都會成真-也許僅限於包圍著洛克菲勒中心和其廣場上的耶誕樹的小小街區，也許僅限於那個充盈著歡笑的溜冰場，也許僅限於我短暫的錯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