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選書|
《盛會不歇》納粹在巴黎:真的是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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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會不歇》納粹在巴黎:真的是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

作者BIOS 選書
日期23.11.2018

「文學家並不是人類這個物種裡最偉大的一群人。他們因為無法長期隱匿地過生活,便出賣了自己的靈魂,好讓作品可以被刊登出來。他們已無法再忍受下去。他們只為了自己的重要性、姓名被印在出版品上的大小,以及作品被放在目錄裡的先後而與人爭吵。」

這是法國作家蓋埃諾在一九四〇年寫下的日記。他會如此失望憤慨,是因為發現當時最有名望的文學家:紀德、紀沃諾,都為剛復刊的《法蘭西新期刊》撰稿。月刊主編是親納粹的右派作家拉荷歇,在那個巴黎被德國佔領的年代,相當於一本披著法語外衣、主控在納粹手裡的雜誌。

現在的我們聽到「幫納粹寫文章」只覺得令人髮指,但《盛會不歇》整理二戰前諸多細節人物,我們才感受到大環境的衝突與個體的困惑。歷史課本上提過那一紙德法合約,在書中有了立體的面貌。彼時總理貝當,是和平主義者眼裡看似完美的選擇,以至於當他簽下合約、放棄巴黎而將中央政權移居溫泉療養勝地維希、進而成立「維希政府」時,也得到大眾支持。作者艾倫・萊丁(Alan Riding)採訪走過這段時期的民眾與藝術家,至今讓人有點羞於承認的是:許多人聽到貝當幾近停戰的發言,都覺得鬆一口氣,且並不感到屈辱,即使代價是要捨棄巴黎與國家主體性。

在這個政經局勢瞬息萬變的年代,歷史事實與判斷還未成定局。當未來還未抵達,大多數人並不知道所謂的正義,所謂的「為自己國家好」應該是哪一邊,包含高談理想的知識份子與引領思潮的藝術家。那種慷慨激昂要帶風向卻帶錯的窘態,在民主社會裡依然困惑的我們,心有戚戚焉。順帶一提後來紀德反悔了,在《費加洛報》上發表聲明和《法蘭西新期刊》切割,遠居突尼西亞。

《盛會不歇》捕捉逼迫強權襲來前、中、後的各種小細節。作者細寫法國其實也等同為納粹鋪路,早在維希政權開始前就獵殺異己、社會上也早就無法包容猶太人,各種誇張歧視言論不是沒有過,甚至蓋了拘留營,後來被納粹接收再進化而成集中營。戰爭時期,立場雖有不同,手段卻極其類似,沒有哪一國是純然無辜的受害者。一名被法國政府囚禁的猶太藝術家說:「我當時以為那是我的幻覺,因為我相信,法國和我都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

還有我們很難想像群眾是多麽適應這個詭異的國家型態,作者記錄下當時在坎城避難的影視紅星:「我們那時根本無憂無慮。我們已經到達目的地,而且還經常上美容院。我們那時已經是當紅的影星,年輕漂亮又時髦,根本不在乎北方發生什麼事。」那些蓬勃發展的藝文活動、夜夜笙歌學唱德國曲調的歌舞廳⋯⋯裡頭偶爾暗藏革命般的反動,但也有超乎想像多的人,只在乎如何活下去。

寫在《盛會不歇》後話,在政治變動的時代裡,藝術如何被留下來?「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的神話與應用在金馬獎後廣受討論,就像你在臉書上突然看到朋友居然對這句話有了意外的解法、厲聲檢討你支持的對象,我們所熟知的創作者們包含畢卡索、聖修伯里、香奈兒,都在納粹進入巴黎的歷史舞台上做出自己的判斷與選擇,而藝術發展糾纏著政治理想、個人利益,相互作用之下也造成許多情感的撕裂與傷痕。

一直到維希政府結束後七十年的今天,藝壇文壇還在持續討論:怎樣的行為算背叛?難道為了活下來的權宜之計也需要被公審?對此《盛會不歇》不做判斷,而是盡力呈現選擇背後的各種因素。但看著吵成一團的現世,有時候只覺得,屬於我們的這場宴會至今也還未停歇。

 

《盛會不歇》


作者:艾倫.萊丁(Alan Riding)
譯者:莊仲黎
出版社:麥田
出版日期:20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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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OS 通訊,佛系電子報

撰稿溫若涵
攝影洪以樺 Chair Hong
責任編輯李姿穎 Ab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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