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uichladdich 對艾雷島風土的忠實之作(上)

Bruichladdich 對艾雷島風土的忠實之作(上)

作者BIOS monthly
日期20.01.2015

英國留學的摯友打電話回來,滔滔絮絮地說他去了一趟蘇格蘭,終於喝到了艾雷島威士忌,沉醉在泥煤與煙燻的獨特風味裡,弄得我好生羨慕。沒過幾天換我走了好運,跨越時空藩籬,免去舟車勞頓,我即將踏上一段親近品嚐艾雷島威士忌的探索之旅。

「每一次的出發,都是為了找尋新的自己。」面對艾雷島威士忌,我想要拋開過去既有對於威士忌的印象,想要像個旅行者,一步一步靠近。讀幾本書,翻開地圖,做足功課,全然地準備好自己,再慢慢地踏上艾雷島這威士忌聖地。

 村上春樹也寫過艾雷。他說即便艾雷島又冷又濕,終年海風強勁,還是有人特地踏上這偏僻小島。「他們獨自一個人來到島上,租一間小木屋,住幾個星期,在不被任何人打攪的情況下,安靜讀書。暖爐裡燃著香氣四溢的泥煤(Peat),小聲播放著維瓦第的錄音帶。桌上放著上等威士忌和一個玻璃杯,把電話線拔掉。」

艾雷島的威士忌如果是個人,他的前半生也許是個水手,四處漂泊,飽受海風吹襲;他的下半生回到島嶼上,作個農人,栽培大麥,養育後代,把自己的味道傳給他們。

艾雷,海岸邊有牧草地,島上有天然泉水,灰色的雲若無其事蓋住這島,丘陵上低矮的植被交錯著。地圖上的艾雷很小,如果英國是一只 700ml 的酒瓶的話,那艾雷島大概只有瓶身上酒精度標示那麼丁點大。它小,但對威士忌而言卻極為重要。

艾雷島上有八間歷史悠久的蒸餾廠,它們各自出產的威士忌以此命名,而我桌上的布萊迪(Bruichladdich),就是其中之一。

我刻意等到天黑,整理桌面,點亮黃光檯燈。眼前的兩款酒,其中之一是「波夏艾雷島大麥」(Port Charlotte Islay Barley),為了完整呈現艾雷島的風土,它 100% 使用了艾雷島大麥。而另一款「奧特摩06.3艾雷島大麥」(OCTOMORE6.3)則創下史上最重威士忌泥煤含量。如果泥煤味最能表現艾雷島的土壤,那這支威士忌就是「風土」的極致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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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奧特摩 06.3 艾雷島大麥 / 右:波夏艾雷島大麥。

「波夏艾雷島大麥」,百年來首支艾雷島大麥重泥煤威士忌

要呈現風土,不只是追求泉水、麥芽以及泥煤。在物件元素外,布萊迪蒸餾廠更認識島上 28 位農家,熟悉農家的作物、土地、家人甚至是寵物。因為每個農人的工法不同,麥芽味道都會因此產生細微的區別。氣候、施肥、海風,會在每一件事情,每一個人身上留下痕跡。喝過艾雷島威士忌的朋友都說,開瓶時他們能聞到海風的鹹味。

我吃米,我知道穀類植物特別會捕捉這些關於人、關於土壤、關於海風、關於無法重來的時光細節。

越來越好奇,能夠完美呈現艾雷島風土的「波夏艾雷島大麥」到底是什麼滋味呢?要將自己家鄉的風土放進一瓶酒裡,那是多麼固執的熱情啊。

其實島上的八間酒廠,都有各自的堅持,為了那些,他們有必須放棄的事。布萊迪放棄的是效率。因為他們沒辦法忍受工業化大量生產,受不了實驗室機器人取代活生生的艾雷島工匠,這座固執的蒸餾廠最重視的風土其實是人。他們為此拍了支介紹影片,裡頭說道:「在布萊迪蒸餾廠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由艾雷島的工匠們,親眼盯著蒸餾器,親手取出精華酒心,以味蕾和嗅覺決定每一瓶布萊迪威士忌的風味。」所以直到現在,他們還堅持使用蘇格蘭最古老的蒸餾器。是戀舊吧,為了戀舊所放棄的效率,換得「波夏艾雷島大麥」這樣的威士忌。

當我親手打開「波夏艾雷島大麥」時,迎面來的海風捲著浪花,我在岸邊的牧草場獨自醒來,昨夜營火已滅,溫潤且清晰的泥煤味呼喚著。陸地的風帶來大麥香氣,與海洋的鹹味繚繞而起。為了露宿帶在身邊的軟皮水果,發出熟成的氣味。我坐起伸個懶腰,一覺醒來登上艾雷島。

我喝下第一口「波夏艾雷島大麥」,泥煤煙燻味的酒液溫熱地走進我的口腔,每走一步,味道就多一層,幽微的檸檬味,胡椒香,帶著焦糖微甜的風味又收攏在一起。像是親手觸摸一座有溫度的大型石雕作品,溫潤,堅定,清晰。這威士忌是來自艾雷工匠誠摯自信的邀約。順著悠長渾厚的香氣,讓我得以在書桌前展開艾雷島風土之旅。

史上最重威士忌泥煤含量,「奧特摩06.3艾雷島大麥」

「奧特摩06.3艾雷島大麥」(OCTOMORE6.3)是布萊迪推出的另一款威士忌。它是史上最高泥煤含量的威士忌。為了要忠實呈現艾雷島風土,大麥全部來自於酒廠 2 公里外的奧特摩農場洛格巴莊園,並烘烤至 258ppm 泥煤含量,遠超過前作「奧特摩06.1」的 167ppm,這是「奧特摩中的奧特摩」。

要介紹奧特摩的種種,得先了解泥煤。

碳化的植物遺骸堆積成為煤礦,不完全碳化的就成為泥煤。泥煤常出現在濕地沼澤等浸水區域。墨西哥洋流讓艾雷島少降雪多降雨,海風強勁吹拂,一年中大多數日子都是寒冷的。這種氣候條件下,造成艾雷島上植物死後碳化不完全,在時間的洪流裡堆積成豐厚的泥煤層。泥煤風乾後就是現成的燃料,島上人們遂以泥煤塊烘烤麥芽,這就是為什麼艾雷島威士忌會帶有獨特的泥煤風味。

然而不同地區的泥煤氣味也會因成分不同,而擁有各自的風味。以呈現艾雷島風土的角度來思考,擁有世界最高濃度泥煤含量的這支「奧特摩06.3艾雷島大麥」,可說是布萊迪蒸餾廠對於土壤最深情的託付與依賴吧。

千年前的陽光,成為千年後的土壤,走進大麥,經過釀酒師,走進橡木桶,以艾雷的水在艾雷裝瓶,只為了最後來到我面前百分之百的一口。我如此想像著。

一開瓶我就被宛若暗濤的泥煤味驚退。強風吹拂,似乎有什麼被壓抑在裡頭。我倒出薄薄一層,這時泥煤味混著微微蒸發的酒氣鑽進鼻腔,那香氣當中有著甜味,啊像個慢熟的大漢,奧特摩06.3漸漸放下防備,木質的香氣緩緩透出,像迷霧中一座由巨木搭造的大型木屋。我推開奧特摩的門,喝下這杯酒。

「啊,等你很久了啊。」我終於抵達。木屋的主人,奧特摩06.3,從自己的座位起身迎接,他往暖爐丟進更多的泥煤磚,為我這怕冷的熱帶小子提高室內溫度。我才適應了泥煤的灼熱感,屋主就帶我參觀整間屋子。我們穿過長廊,看見盡頭有扇落地窗,窗簾被風掀開,一瞬間我的口腔裡綻放出紅葡萄、櫻桃、俄羅斯太妃糖、黑巧克力楓糖漿的醇厚味道。仔細一瞧,這座木屋孤立在島與邊際,前門面對著艾雷島大麥,後窗見著了大西洋。一回頭,屋主不見了。我在自己家的書桌前,也許這裡就是永恆的無人之境。我要再給自己斟一杯,我是威士忌版本的賣火柴小女孩。

原於土地、忠於靈魂

蘇格蘭格拉斯哥釀酒家族的威廉哈維(William Gourlay Harvey)與他的兩位兄弟創立布萊迪蒸餾廠,自 1881 年起,他們就一直都在艾雷島上堅持著。後來,為了堅守流傳百年的傳統,不願改成電腦自動化生產,這間蒸餾廠寧可放棄營利關廠。挾著寧可關廠的霸氣與決心,布萊迪在現代工業條件下,找到百年傳統技藝生存的價值。

布萊迪復廠至今,仍本著「原於土地、忠於靈魂」的信念。艾雷島的工匠們在維多利亞時期保存至今的蒸餾廠裡,一面呈現著艾雷島獨特風土,一面不斷探索威士忌的極致與可能性。為了保留艾雷島風土的原味,布萊迪蒸餾廠全系列的威士忌都採取非冷凝過濾法,留下釀造過程產生的天然油脂。他們更拒絕為賣相而添加調色焦糖,直言這只是一種「基本態度」。「怎麼會有人想把威士忌的風味濾掉,在加入不屬於威士忌原本的風味呢?」從發酵、蒸餾到熟成,布萊迪蒸餾廠都是以同一套邏輯來醞釀、製作高品質的威士忌。

我閉上眼,想像著布萊迪蒸餾廠的倉庫中,一桶一桶的威士忌等待著熟成。雨季時海風的鹹味被吸進木桶,乾季時威士忌則向外推進,這一來一回之間,到底記錄下多少歲月,多少艾雷島風土,多少人的記憶與靈魂?甚至有些酒到了裝瓶上市時,它的釀酒師可能已經離世。一想到這,就覺得實在值得再敬它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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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OS 通訊,佛系電子報

採訪李勇達
撰稿李勇達
圖片提供Bruichladdich Taiwan 布萊迪單一純麥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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