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OS 電影筆記：黑天鵝（Black Swan）

在寫院線片時筆者習慣先行自剖，告訴讀者我對於整部片的態度與偏見，我喜歡直接告訴讀者我喜歡這部片或否，以避免浪費大家的時間或造成不必要的誤會。而筆者有關電影的文章一定都是超大雷，雷神王級的雷，所以讀者們若有意前往電影院欣賞者，我的建議是不要往下看了，以免破壞你觀影的興致。

回到本片，Black Swan《黑天鵝》，一如這部片名與宣傳海報所嘗試告訴我們的，電影的故事骨幹乃是奠基在那部經典且為人所熟知的知名芭蕾舞劇— Swan Lake《天鵝湖》之上，不過導演 Darren Aronofsky 試圖讓我們跳脫傳統的觀察角度來重新觀看這部經典之作。他選擇不將敘事的主力置放在遭受詛咒的天鵝公主與王子間的悲愁愛情故事，或是作為一個芭蕾舞者的訓練究竟有多辛苦這些點上，反而藉由劇中劇的結構內外呼應地讓觀眾直探天鵝皇后的內心與那些被隱藏起來的慾望。

Aronofsky 這種藉由身體展演而刻畫內心與靈魂的呈現方式，不僅讓人想起他的前作 The Wrestler 《力挽狂瀾》，儘管摔角與芭蕾完全是迥異的兩個世界。但一如導演所說，「事實上芭蕾舞者與摔角手都是利用身體表達自己的藝術家，他們的肢體是他們唯一擁有的表達工具。另外，對我來說，娜塔莉波曼（ Natalie Portman ）與米基洛克（ Mickey Rourke ）的演出都一樣讓我讚嘆。」 

故事以主人翁 Nina（ 娜塔莉波曼飾）的夢境為始，一開始導演就藉著她與媽媽的互動與她在劇團中的評價告訴觀眾，女主角是個多麼順從、努力且乖巧的女孩。不過也由於她這樣的個性與成長背景使得她在融合黑白天鵝兩面截然不同性格的過程中屢遭挫折，隨著「為了扮演好天鵝皇后這個角色」的企圖心日益強烈，我們看見了原本拘謹、講求秩序並服從母親權威的乖女兒，是怎麼樣嘗試從白天鵝的角色慢慢轉變成大膽狂放、充滿慾望熱情且尋求解放的黑天鵝，她嘗試喚起她體內慾望，她進行各種各樣的探索與感受，只為了達成前述目標與挑戰。

而導演整部戲的故事設定也讓我們看見他對傳統 《天鵝湖》這部鉅作的翻案企圖，他讓觀眾不再理會《天鵝湖》中那種對白天鵝純潔特質的推崇，甚至直接忽略了傳統《天鵝湖》結尾那種「因純潔終獲王子的愛」那種與王子同死的悲涼幸福感；在這部電影裡，不僅沒有人想成為白天鵝，也沒有人因著女主角所具有的白天鵝特質給予大幅的稱讚，反而是女配角 Lily（ Mila Kunis，蜜拉庫妮絲飾）所代表的黑天鵝特質，慾望、熱情與性感才是所有角色（包括了女主角、劇團導演、觀眾）所追尋的目標。 他反對理性與節制並鼓勵慾望的企圖不斷在電影中出現，Nina 的改變也是從慾望開始的，她渴求成為首席舞者，半迷信式地偷走前任首席舞者的口紅，她希望能取代她，她希望能藉由這些物件與前任首席舞者更接近更相像。

接下來導演開始暗示我們，慾望是有效的，為了能夠出演天鵝皇后一角，Nina 擦了偷來的口紅去見劇團導演一面，希望能藉此說動他選擇她擔綱天鵝皇后一角，劇團導演不在預期內的吻與她的反咬改變了原先的決定，慾望的力量開始發威。在影片的最後中導演更是直接地讓我們看見他翻案的企圖，正式演出時女主角 Nina 所扮演的白天鵝從男伴的手臂中直接跌落下來，這樣的嚴重的失誤卻完全被她扮演黑天鵝時所展露的奔放熱情舞姿所掩蓋。最後藉由全場讚美性的掌聲、劇團導演的肯定與白天鵝的身亡為這部「新天鵝湖」終局性的定調—黑天鵝與其所代表的慾望才是我們這個世代人們所追求的。

另外在本片中，導演 Aronofsky 基運用了大量的象徵與隱喻，藉由不斷出現的抓痕、傷口、女主角的幻視、夢境、鏡中的幻覺與黑色的羽毛讓我們得以在主人翁 Nina「白天鵝」的外表與形象下，探知其內心的真實狀態。雖然其中部份橋段讓我在觀看本片時不時陷入「黑天鵝是驚悚片嗎？」的「錯覺」中，但其實這些隱喻都精準地補足了畫面上主人翁 Nina「白天鵝」所無法瞬間詳述的內心複雜狀態與轉變。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導演的殘忍決定，眼尖的觀眾（或是有點年紀的觀眾）應該會發現，片中過氣的前任首席舞者乃是由薇諾娜瑞德（ Winona Ryder ）所飾演，而本片的女主角娜塔莉波曼於 1994 年藉由《終極追殺令》初試啼聲時，當時已因《剪刀手愛德華》一片而大紅的薇諾娜瑞德才女形象正巧就被視為當時娜塔莉波曼的「未來成長模板」。結果薇諾娜瑞德於 2001 年偷竊醜聞纏身後，才女氣質形象破滅，聲勢江河日下，而娜塔莉波曼也順勢成為新一代氣質女星代表，對照現實世界與黑天鵝本片之設定，實在不禁讓人感歎戲如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