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凝視筆記｜ 極地之光

如果你曾細細觀察北歐電影裡的光線。你便會發現北歐迷人之處就在於光影的變化與其他國家十分不同。那是屬於北國的極地之光，太陽永遠不夠高、也永遠不夠矮。光線是直射入眼睛、而不是在人們頭頂發熱。盛夏的白天，陽光刺眼溫暖，總是掛在你眼前 45 度到 70 度，即便到了夜晚深夜，太陽雖然消失，天空卻永遠是澄澄的寶藍，從遠方滲入此方。北歐夏天的夜，寂靜難以忘懷，深藍的天空永遠不黑，星空也總是喧鬧。

北歐的冬天就沒有這麼好寫的浪漫了。夏日晚間的寶藍消失了，黑夜籠罩，伴隨極冷的空氣，每天早上十點天亮、下午三點天黑。那時的我正在修讀伯格曼的電影分析，可真是披星戴月去上課，天還沒亮就踏著雪上課，天亮時已在教室裡，下午上完課又是一片漆黑。即便是天亮的時候，天候總是不佳，冬天的北歐白天總是濃雲密佈，更慘的是下雨、下雪、下冰雹或是如指甲大小的棉花糖雪，還有咻咻的聲音。這種大顆的棉花糖雪打在身上不會比冰雹痛，但是總會發出像是被空心寶利龍球撞到的聲音，空泛又無力的聲響消逝於黑暗之中。我常常在這樣的聲音中一個人提著威力超商的袋子回家。邊走邊問自己為甚麼選了這個地方居住。

北歐獨特的光線美學也影響了北歐電影的光線使用。就好比伯格曼電影裡第七封印的光線美學。代表神性的光總緩緩地直入眼睛，無法完全睜眼倒也不必閉上，光線總是沈靜、透過層層的雲而緩緩射出、散落在電影的場景裡。若拿美國好萊塢電影相比，就好比印地安納瓊斯系列，代表神性的光線總是由天空直落、或是由寶箱空間中爆出，這些光線強大刺眼，要人們眼前一片死白而閉上雙眼，神性的光芒巨大無可抗拒。這樣的差別或許反映北歐人對神性的存疑，懷疑上帝的存在與神聖。

北歐電影中的光線反映了這地區日常生活的光線感知，也映照了他們對待神性的態度。了解北歐， 從光線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