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封面|像是被按了一個開關:Sherry 黃亦晨漫談攝影與身體親密接觸
在一片荒野中,也許只有她身上一副陰柔的靈魂。觀看 Sherry 的作品,是直覺、感官的,散亂的肢體、髮絲;或近或遠的臉龐;看得清與看不清的身軀,確實讓人聯想到鬼魅或幽靈。然而這樣模糊陰鬱的景色,慢慢延伸,她的心志卻可能是清晰、甚至是純粹的。
Sherry 的攝影作品常常出現自己或他人的身體,她時常「自拍」,對她來說,也許自己就是一件最好的素材。一張張「快照」氛圍的攝影,是她的生活日記,也是她的心境顯影:她拍自己瞪大了雙眼、她拍自己坐在床上吃東西;她拍情人、她拍陪伴她身軀的貓。
接觸身體──探索感官的芳療體驗
我們帶 Sherry 到肯園香覺戲體體驗了一場身心的拓展和放鬆,在芳療師Victoria的帶領下,體驗了「鹿女療程」。實際去度量和深測身體──當我們以為我們了解它,它其實卻是那麼神祕而陌生。
「Sherry 的身體非常美麗!不過她的身體狀態的差異性有點大──當我們在做手部按摩時,可以感受到雙手是她很重要的表達工具和出口,非常有彈性、充滿各式各樣的可塑性。但是在按腰部、尾椎時,也可以感覺的到這樣一個年輕的身體,是累積了多少緊張、委屈或自我防衛的部分。」
「在肋骨中間的這一塊,即太陽神經叢(Solar Plexus Chakra),是儲存自我意志的地方,是一個隆起的部分。Sherry 的這個部分感覺『壓』了不少情緒,彷彿是垃圾場,在其他相對美麗柔軟的部分,這邊是不動如山的狀態。建議在睡眠前可以多多按摩這裡,可以紓解壓力。」經過按摩療程的肢體接觸,芳療師猜測 Sherry 不是一個愛煩惱、杞人憂天的人,壓力多來自於創作上的表達、表現,以及和別人溝通時的困難。
鹿女療程需要搭配音樂,節奏有快有慢,強調打開感官知覺,想呈現西伯利亞森林中關於鹿女的傳說,彷彿在客人的身體上進行一場冒險。「與其說客人是來享受一場按摩,不如說是來跳一場雙人舞!」而鹿女療程有些動作也會讓人有點沒安全感,可能產生一點抗拒的心理,芳療師也想聽聽 Sherry 療程過後的心情。
「平常身體似乎沒有那麼多感覺,但做這個療程時,好像被按了一個開關。」Sherry 回應道。「可以感覺到流動的感覺,會想把身體丟給芳療師,或跟著她動起來。」彷彿重新喚醒身上的陰柔與美好,身體被當成一個樂器來演奏。Sherry 也對芳療師都說對了她的身體狀況感到有些驚嘆,原來人的情緒、個性真的都可以在身體上摸索出來。
漫談身體──攝影與肢體的親密接觸
「我覺得攝影和按摩有點像,都需要身體的參與,被攝者的身體也從有點僵硬到漸入佳境。」Sherry 說。
「對我來說,可能不會說攝影和身體很有關聯,是我想拍攝身體,因為拍攝身體對我來說是很自然的。有時候我想呈現幽默的感覺,就會搭配道具,或者是和模特兒一起構思,希望拍起來是有趣的;只是那可能不是我們一般看到身體的樣子,可能是兩個女生互相摸彼此的胸部、或者是自己在探索自己的身體,這些都是我一直很感興趣的主題。」
那麼 Sherry 覺得和自己的身體是熟悉還是陌生的呢?「我覺得是熟悉的,但好像也沒有那麼常和它聯絡!」「因為平常真的不會注意到身體哪邊有問題,除非不舒服。但像是按摩和攝影時,真的就可以把身體打開,和它對話。
「那你覺得和身體哪個部位最有話聊呢?」Sherry 笑說:「我覺得是手耶!剛剛芳療師也有提到手,我覺得手有很多表情,拍照也喜歡拍手。其實我在拍照的時候,並不會特別拍哪個部位,可能就是全裸,全身都拍。但不一定會都發表,畢竟有的人可能會帶不同眼光來看,或者其實我也沒有真的想讓別人看到。」
遐想身體──器官、病變與其他
接者我們和 Sherry 玩了一個聯想遊戲,想知道身體的各個部位在她心中,究竟是什麼顏色、代表意義或曾經有什麼故事。「我覺得手是透明的,大概因為它可以做很多事情吧!而且可以從手看到一個人很多的情緒與故事。」
「啊,我覺得耳朵也是透明的哈哈哈!因為我在美國有一個最要好的朋友,我們走路時常常手牽手,有一天太陽很大,她突然就拉了拉我的耳朵說:『欸,你的耳朵在陽光下真的是透明的耶!』那時候我心中就抖了一下,想說,是要和我告白嗎?當下真的有種悸動,覺得人在陌生的國度,有這樣的朋友可以共享一個親密的時刻,很幸福。」
擅於以直覺拍照的 Sherry,聯想的思維也頗活躍。Sherry 的作品中常出現鬼魅的長髮,現在留的也是一頭中長髮,但在舊金山時,也曾留過一頭清爽的男生頭,應該很適合嬌小的 Sherry。「我覺得頭髮也算是衣服的一種吧,過一陣子也會想改變,想呈現自己最好的樣子。」另外她還覺得指甲是紅色的,因為她喜歡塗紅色指甲油;覺得腳踝是黑色的,因為一場車禍曾在她的腳踝留下疤痕。
在車禍不久之後,Sherry 也因為腹部不適需要開刀。對她來說,那應是一段幽暗的日子。
「我覺得生理真的影響心理很多。開刀之前,我的心情非常非常不好,處於低潮;開刀之後,我就覺得有越來越多好事發生!那時剛回台灣,只有攝影助理的工作,但開完刀一個星期後,我終於接到第一個攝影的案子,我還記得拍完時我整個人攤在床上,但非常有成就感。」
對 Sherry 來說,身體必是時時相處的親密謬思,即使偶爾疏於聯絡,彼此也永遠無法分離。她將她的思維和心意化為影像,也許放棄思考、放棄意義,讓感官指引,僅以顏色、形狀揭示。
她也拍了一系列的作品,來紀念身體復原後的新開始,從身體長出葉子,象徵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