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麗人生|艷散而漫長:寫作者的黃麗群
作家黃麗群曾出版散文集《背後歌》(2013)、短篇小說集《海邊的房間》(2012)等,外型秀麗的她,文字亦艷美瑰麗,用字遣詞深沉老派,同時也是位大剌剌敢做敢言的女子。在《海邊的房間》中,收錄同名小說及〈卜算子〉、〈貓病〉、〈入夢者〉等小說,書中充滿形形色色孤獨詭異的人物,互相牽制折磨的父女或父子、獨守空閨的女子、關係曖昧的城市男女……甚至被形容為「鬼氣森森」,充斥荒謬殘酷的意象。然而她不特別覺得自己的小說冷酷,她認為生活就是「過下去」,在這樣看似不特別積極的表述中,自有份堅持與美感。
我心偏執,喜愛「離奇」之美
「我不覺得我的小說很冷酷或可怕,我喜歡『離奇』的事情,我覺得我的個性有點『偏執』,很容易鑽牛角尖,有點強迫症的性格。我想我不是特別陰暗,你們不覺得這些故事很有趣嗎?用離奇的方式處理人生中離奇的問題,而且每個人多少都有點偏執。」
例如她早期的作品〈跌倒的小綠人〉,即敘述一對老友渴望看到傳言中倒數幾秒會跌倒的綠燈小綠人,而長時間在馬路口等候,就是一個很偏執的故事。「在不一樣的時期,會面對不一樣的個人生活困境。我寫這個故事時很年輕才 18、19 歲,有一點徬徨,但還有很多時間去『等』。我現在可能已經很難去寫『等待』這件事,現在已經對自己的個性很了解,對某些事情的判斷也有一定的把握,所以已經很難再處理『等待』這件事了。當時還年輕,不是不努力的那種,但有些東西就是必須『等』啊。」
關於離奇偏執的小說,她特別推薦吉行淳之介的《等待的女人》,收錄短篇小說和極短篇,充滿「神經質的事情」,令她著迷。喜愛的小說家還有王定國、林俊穎、甘耀明、畢飛宇、夏目漱石等。她特別稱讚畢飛宇「很會說故事」,而張愛玲的影響更是不用多說。
在散漫與紀律間擺盪的寫作節奏
而去年出版的散文集《背後歌》,為其一整年「三少四壯集」專欄的集結。生活小事、趣味幽情都寫得精闢入裡,令人看得頗有共鳴。不過由於目前擔任時尚記者的工作頗操勞費心,她坦承無法投入很多時間寫作。
「今年我在聯合文學寫專欄,是一個月一篇,對我來說其實已經是極限了,所以目前並沒有特別的寫作計畫。我想時間其實不是最大的問題,精神和能量的消耗才是。假如有空閒時間,我也非常需要休息,放假時最想做的事就是發呆。由於現在媒體環境也不好,情緒和熱情也有點被浪擲,被環境、決策者浪擲,被毫無原因的磨耗。沒時間反而不是最大的問題,若有能量零碎的空檔也能做很多事。」
那麼她是如何掌握一整年「三少四壯集」的寫作進度的呢?「無法掌握啊,就是被逼的!」黃麗群笑著說。「我當時有點猶豫,因為一周交一次稿對我來說非常的可怕,雖然其實是會提早和你說,希望你陸續給些備稿。我當時的考量是這樣的交稿節奏也許會逼我自己建立一點紀律,因為我很散漫,我是『散漫界的一姊』!我想逼自己建立一點規矩或節奏,而到最後每次交稿就是死到臨頭啦,只能硬著頭皮衝過去。如果是自己規劃自己要一星期寫一篇,根本就不可能開始啦!一定要有一點外在的壓力。」
自稱過著「B 級人生」,不那樣積極、不隨波逐流,她自有一套懶惰哲學。「我很懶,我想這和天性有關,我本身其實是安靜的,不喜歡和人交際互動。在做這份工作以前,我很不喜歡打電話給陌生人,是慢慢才比較學會交際的。做這一行有不少需要社交、應付客戶的機會。」
雖然喜歡窩在家裡,但她也會在咖啡廳寫稿。「在不是屬於自己的空間,有時候還是比較有效率。常常在那邊坐一整個下午,最後還是回到家才真的寫完稿子。寫稿就是這樣啊,總是要先東看西看聽聽音樂,到了家沉澱一下才寫完。我以前不用筆電,只用桌電,就是想把工作和休息切割,離開電腦就看書或休息。但現在我也是一回家就坐在床上把筆電放在肚子上,玩玩小遊戲放空,很難真的切割。」
所有寫作者皆是如此需要耗費與沉澱,以各自不同的方式運轉。閱讀黃麗群,驚艷於她的機智與才情,而我個人則特別喜歡〈跌倒的小綠人〉中等待果陀般的異常堅持,以及敘述城市因突然冒出的不明塗鴉「1023」而陷入瘋魔的〈1023〉。一如我們最近瘋狂的城市與國,電視台和人民各自追查真相,人人各懷不同脾性群魔亂舞。故事於輕鬆戲謔之中,仍見對社會的關懷於荒謬隱晦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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