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容顏｜鹿角枝咖啡：懷舊的收藏是最香醇的調味料

作者BIOS monthly

日期13.05.2015

來到台南旅行，每個人總有些口袋名單，位於樹林街的鹿角枝則是我們相當喜愛的地方。依偎在舊式公寓旁，方正的雙層日式洋樓顯得小巧別緻，眼前充滿禪意的庭院，很難想像這裡曾是荒廢許久的小兒科診所，灰黑色屋頂成為橙紅色炮仗花恣意生長的雜亂花園。巧遇這家店，是在一個炎熱異常的黃昏裡，猛烈的太陽督促著我們找尋適合乘涼的空間，就這樣結下不解之緣。

位於悠久歷史的學區，閑靜的氣質更像是休閒養老的民居。沿著洗石子柱與黑色鐵門，入口處位於右側，這樣的安排讓每位顧客都能親近都市裡少見的綠地，一旁幾棵白水木枝繁葉盛的生長著，與庭院裡淺色卵石及松樹盆栽相映成一幅山水美景。

踏上朝動線延伸的木地板，右側陳列的灰色盆栽是由翻修時保留的舊瓦片構成，整齊劃一的呼應著直線排列的鐵窗花，形成微妙秩序感，草地上佇立的招牌不時更新手繪菜單，這些充滿生活美學的擺設源自於美術系畢業的李老闆之手。自學生時期便愛好蒐集老家具的李老闆，機緣巧合下從雜貨店舊招牌開始蒐集，逐漸累積對於懷舊事物的濃厚感情，因為沒有足夠的收納空間，總希望能有一處屬於自己的展示空間，偶然的機會下承租這間房子，將多年來的珍藏發揮巧手進行佈置，結合全新嘗試的餐飲服務，讓此處成為夢想實踐的秘密基地。

萬丈高樓平地起，整修的每個步驟都馬虎不得，李老闆說，凡事都有順序，就如同學習書法時必經的永字八法階段，初學水墨畫時，必須從練習鹿角枝的技法開始，拿捏濃淡墨的分寸配合循序漸進的運筆，才能練就一身紮實的基本功，經營這家店也是如此，面對陌生的餐飲業必須更加努力學習，期許自己能夠踏實的完成這個「大型作品」，所以將店命名為鹿角枝。

整修老房子並不是輕鬆的事，如何順應房子的調性成為最大的挑戰，事前稍稍分析了原本的使用機能，原是小兒科診間的一樓做為營業空間，二樓分隔出四間房間，從牆邊訂製的櫥櫃可以推測原本應為臥室，這裡曾是住商合一的建築。他與屋主協議盡可能保持原貌的方式整修，歷時半年的工期中，首先進行安全性修繕，更換頹壞的屋頂、檢修木架構，再重新加強防水，為了不破壞整體視覺，摒棄「歷久不衰」的新式鋼瓦，特地前往南部找尋傳統的水泥瓦鋪設，過程中老闆貫徹愛惜舊物的精神，將施工淘汰的舊瓦片改造成造型盆栽、有的則用於鋪設走道，發揮巧思保留可用物件，也讓新舊屋瓦持續守護著這棟房子。

「盡量順應空間格局，而不改變空間順應構想」，是老闆最大的堅持，也是我們認為最尊重老房子的作法。來到一樓，格局上沒有太大變動，李老闆認為各種建築樣式都有其空間需求與特色，如同平房、洋樓、三合院對應的生活方式也截然不同，他深信透過尊重、磨合，才能真正發揮老房子的魅力。放眼望去空間裡沒有過多裝潢，取而代之的是經過多次搭配、更換後留下來的裝飾品。懸掛牆上的鹿角、矮櫃上擺放的枯枝盆栽呼應著店名，吧台前不成套的座椅保有各自型態卻毫不突兀，老闆更發揮創意改造門上玻璃，透著光線實在很難發現這紅色的鑲嵌玻璃居然是貼著卡典西德的清玻璃，一雙巧手與創意為這個老空間注入新趣味。

喜好蒐集老物件的李老闆，累積對於懷舊事物的濃厚感情，發揮巧思以多年收藏作為擺設，將用餐區打造出濃濃復古風。

當然商業空間也必須考慮到安全性與節能，走往二樓不難發現，樓梯踏階旁兩塊水泥填補的痕跡，為了避免狹小走道造成通行碰撞，稍微放大開口也更能展現磨石子扶手的流暢線條。地板上遺留的痕跡透露出原本擁擠的格局，不算寬敞的面積加上幾道高聳的隔間牆頓時阻礙採光，通風效果也大打折扣。幾度思索，老闆決定打通二樓隔間，去除低矮的天花板，還給室內睽違已久的自然採光，夏日裡打開窗戶便能感受到徐徐微風，獨棟建築的優勢在此一覽無遺。來到二樓，除了找尋舒適的用餐區，感受一下空間尺度可以發現，樓梯扶手略低、原隔間偏小，與現在熟知的尺寸相去甚遠，反映了不同年代身體尺度的變化。

對於滿屋子的收藏品，李老闆有著獨到見解，他認為每一件老東西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不同的調性適合不同的空間，所以店裡的每個角落都是他長期實驗下的成果。李老闆收藏的物件多數是日治時期的產物，當時的傢俱多為訂製品，有些混和西洋風格、有的保留純粹日式風格，每一件都是絕無僅有的藝術品。裡頭擺放的收藏品更不乏當年流行的樣式，除了絕版的口吹玻璃還有不少精緻飾品，偶爾插上幾株植物，隨著時間逐漸充滿溫度。

來到這裡從放置餐點的桌椅開始，每個角落都是驚奇，二樓大部分的座椅是一批六〇年代公家機關淘汰的傢俱，因為木料堅固、造型簡約，老闆親自走訪傳統布莊找尋相稱的藍色花布，換上舒適的海綿墊供顧客使用。此外，因為喜愛日本文化，還特別規畫了榻榻米區，在明亮的三面開窗中無拘束的享受時間。牆上掛著永遠呈微笑狀十點十分的掛鐘，一旁鹿角衣架上擺著復古紳士帽，坐在上頭彷彿回到幾十年前的咖啡屋，動作

不自覺也優雅起來。

面對近年來如雨後春筍般冒出的老屋店家，老闆堅守著自己的原則，就像是店裡餐盤上根據季節繪製的插圖，除了提供味覺享受也注重視覺效果，盡可能讓顧客感受到多層次的饗宴，穩紮穩打將最適合的呈現出來，貫徹鹿角枝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