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小問題｜蕭詒徽：公車上，坐在鄰座的乘客移動到別的空位。我怎麼了嗎？

作者蕭詒徽

日期25.12.2023

【我有一個小問題】——它很小，那麼小，小到忽略其實也可以⋯⋯不，我做不到啊！
年末之際，邀請寫作者分享，或許別人不在意，但卻始終盤旋上心、揮之不去的「小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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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想問，但不可能問出口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每一次在公車上，當原本坐在鄰座的乘客一有機會便移動到別的空位，我就好想問：怎麼了嗎？我怎麼了嗎？

但問這種問題，本來不是騷擾的也都變成騷擾了。所以，我只能無法克制地再次開始進行全身自我審查——

我的腿張得太開了嗎？Check，我的膝蓋仍始終緊貼著我的膝蓋。

我的身上有味道嗎？Check，離開餐廳前才剛穿上始終關在包包裡的外套。

我不小心太靠近別人了嗎？Check，我的肩胛骨距離座位中線目測還有十三公分，而且我再繼續往窗邊擠的話車窗就要被我推開了（是的，這發生過）。

一切都 Check 之後，我沒想通那人為何要花力氣換位子。而他甚至已經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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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看到一組網路上的圖，我將它命名為「當代男性的自我修煉」。圖上細細列出了各種男性會令他人感到不適的行為，並列出了建議解方。

比方說，在路上，男性如果走在別人身後，會令人感到不適。建議解方是請男性走到路的對岸再繼續走（假設路的對岸沒有別人）；次要建議解方是請男性主動加速超過對方，讓變成後方的對方看得見自己。

又例如，男性如果不分場合地幫別人提行李，會令人感到不適。建議解方是請男性每一次都誠懇地詢問對方是否需要協助，根據對方的回覆行動，不要自作主張。

我把整組圖存了下來，提醒自己時時注意，並一一遵行。雖然，別人總是告訴我，我已經是不太會令人感到不適的那種男性了。

即使如此，每當陌生人又在空位出現時二話不說起身離去，我還是會用力地懷疑自己。

真的很想問：你為什麼要換座位呢，是因為我讓你感到不適嗎？

但不可能問出口的，因為這輩子我是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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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最令我不知所措的情況。真正讓我天人交戰的，是如果我才是那個後入座的人，而其他空位出現了。我會開始想：「所以現在我應該要主動起身換到那個空位嗎？」

然後，「可是這樣的話，不就會讓鄰座覺得我覺得他讓我感到不適嗎？而讓他覺得我覺得他讓我感到不適這件事本身，不就是最讓人感到不適的事嗎？」

到頭來，如果不是太疲憊，無論公車上有沒有空位我都選擇站著。為了不去思考我究竟令誰不適的問題。

但每當挺直在角落、讓自己身體佔據的水平投影面積達到最小化的我注意到其他乘客冰冷的眼神，又忍不住會想：「他們是不是在想，這個男人為什麼不坐下？明明空位這麼多。真令人感到不適。」

【蕭詒徽】

很抱歉，目前我並沒有蕭詒徽這位台灣寫作者的相關資訊。蕭詒徽可能是一位較為新興或較不廣為人知的作家，我的知識截止日期是在2022年，可能未能涵蓋到最新的資訊。如果蕭詒徽是近期嶄露頭角的作家，建議查閱最新的文學評論、書籍評價，或是直接參考台灣文學相關的資源以獲取更多資訊。—— ChatGPT 3.5，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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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本篇文章 2023 年 12 月 27 日於社群推播後，讀者回應熱烈，不同生命經驗與視角拋丟回饋與提問。作者因此回應，如下：

謝謝大家的回饋，我是作者詒徽。關於此篇書寫，是應 BIOS monthly 的專題「我有一個小問題」所創作。因此，它確實是一個以「小」問題延伸的思考沒錯。正是因為我和大家一樣，都不覺得這是一個大家都要關心的小劇場，所以這一篇才會收錄在這個專題。

但也因此，看到有些讀者們可能錯過這個專題框架，將這篇文章視為一個「大」的命題，我也覺得需要在作品之外做比較明確的說明：

寫下這個題材的初衷，是我希望自己作為一名男性，在這個時代能夠負責地思考他人的反應是否和自己的行為有關，而非只是單純地在他人有什麼行動的時候，心想：「我完全沒有問題，他就只是想要坐大一點的位子（或其他理由）而已。」

我覺得，正因為我是男性，在這個時代更加有這樣的責任，去「不」理所當然地思考任何一件事。

當然，對方很有可能真的就只是想要坐大一點的位子而已。這一點我也明白，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其實你就是不用替我思考這些的「那個對方」，也確實就是「不用關心一個無聊異男的小劇場」的人。

但還有另外兩個對象，是我想要對話的：一是，那些真的曾經因為其他乘客的行為而感到不適而更換座位的乘客。二是，和我一樣，想要盡可能不打擾其他乘客、卻因此陷入自我懷疑的人。

上述的思考，沒有在作品中明確傳達出來，是我身為創作者的技藝失準與責任。也再一次謝謝大家的閱讀與回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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