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莉穎 ╳ 王安琪 ╳ 竺定誼對談《春眠劇本集》:好的劇本,讓你騰空與興奮
場景說明:
這天,輻射發笑機竺定誼、冷面ㄎㄧㄤ匠王安琪,配上面癱反差萌簡莉穎,這三個劇場界的多年好友縮在晴光商圈裡一個沒有 Wi-Fi 的神秘日式歐風咖啡館裡。即便那老派浪漫的昏暗燈光,把所有人的臉全薰得一般黃,這桌年輕到令老闆娘忍不住問:「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裡?」的客人(一掃視才發現,店裡都是阿姨叔叔們),還是與空間扞格、無法完全融入,但無論是在這裡,還是在戲劇上,他們都有自成一格的美好。
劇中人物:
簡莉穎(牡羊座,舞台劇編劇。衝動,眼睛常常很乾。沒日沒夜寫劇本,具備一心多用技能,能在做菜時讀艱澀的書,但料理美味度未知。)
竺定誼(雙魚座,舞台劇演員。隨和,喜歡讓大家開心,有一點點壓抑。在同齣劇裡一人分飾多角沒問題,猜測換衣服速度應該很快。)
王安琪(雙子座,舞台劇演員。皮蛋,愛開嚴重的玩笑,測試喜歡的人的極限。會喝美酒加咖啡,人生目標是遺忘所有事,讓快樂不帶猶豫。)
第一場:在劇場相遇,很有感覺
「她就是,你你你你你這樣結巴,然後乾眼症剛開刀,眼睛一直眨眨眨眨眨,一邊抽菸一邊快要流眼淚。」好可憐喔,竺定誼回憶他和簡莉穎初初相識時,在文山劇場頂樓水塔上演的這一幕。「對!哈哈哈,她有一陣子就是乾眼症還硬要抽菸,還戴過蛙鏡抽菸!」王安琪加入嘲笑的戰局後,簡莉穎自己也笑倒,聲音比平常高了大約五度:「就眼睛很乾啊,乾眼、乾眼症很嚴重啊!」此刻我在她身上發現一個神秘之處——即便再努力大笑,看起來還是一號表情,算是顏面神經控制相當得宜的一個人。
竺定誼說著與簡莉穎相識的過程,那天在頂樓上,這位新銳劇作家正為了劇本煩惱,「她那時候真的壓力很大,因為要演出了,很多東西還改來改去,還討論到說要不要找別人來寫,但簡莉穎就是有那種堅毅性,她就覺得,不行,我要把這個東西做好。」
那是 2010 年慢島劇團的《月孃》卡拉 OK 音樂劇,簡莉穎因為寫不出台語歌詞而卡關,「啊我本身台語就很不好了,真的太難了,就做不到。」現在提起,語氣還是很崩潰,她說,最後只好將內容寫出來,找別人翻成台語。竺定誼是《月孃》裡唯一的男演員,這代表他得扛下劇中所有男性角色,從老人演到少年,好人演到壞人,精神完全分裂,「那齣戲就是竺定誼的 solo 啊,哈哈哈,搶盡所有風采。但就覺得他真的是很厲害的演員。」簡莉穎回憶。
而再現劇團 2009 年的作品《洛芙的15首》,則是王安琪與簡莉穎的相遇,「我們那時都是演員,但簡莉穎有寫一部分的本,她寫我是一個需要兩個男人的女人。」王安琪說,去年還有把這個本拿出來看,發現竟然沒有過時,「有些東西寫了,你隔幾年再回頭看,會覺得就是留在那裡了,很幼稚。但我那時候重看她的東西,還是很有感覺。」
聽完王安琪眼中的自己,簡莉穎接著回禮,形容她是有「線」的演員,「她在演戲的時候,會有線,會把台詞跟台詞、事件跟事件連貫下去,做出非常多飽滿的細節,讓這個角色活起來。其實他們兩個都是這種演員。」兩位演員在一旁靜靜聽,可能是被太熟的朋友稱讚,一時之間有點不知道如何反應,沈默了幾秒,王安琪終於想到一句合適的回答:「所以,誰會讓角色死掉?」三人大笑,互咬耳朵、竊竊私語了一番,而我深感被隔絕在外。
第二場:簡莉穎讓你騰空與興奮
(沒多久,光雄一陣顫抖,他射精了,他一定很早洩,但他顯然十分感動與舒服,由於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肌肉,有一些尿液跟著一起流出來了。⋯⋯⋯⋯兩人緩慢的擁抱,依偎著,像兩株剛剛發芽的植物。)——〈春眠〉,簡莉穎《春眠》劇本集
「我真正覺得簡莉穎很強,其實是在讀《春眠》的本。那時候我有騰空的感覺,覺得太誇張了、怎麼會這樣,但又因為她前面的鋪陳,讓我可以很真實地想像他們兩個在做這件事。」過去只有讀經典時,才會有這種強烈的感覺,竺定誼這麼說。《春眠》劇本集裡收錄的同名作品〈春眠〉有兩個結局,修改版較為小清新,原版相較赤裸,令竺定誼驚艷的是原版,王安琪則喜歡簡單的版本。
一齣劇,保留了兩種結局,我問簡莉穎這是何故?
「其實原本只寫了比較赤裸的結局,就是吸腳趾那版,他們要做愛不成,漁民尿失禁了,下體不能使用。後來演出時,因為演員有執行上困難,第一版演員是林如萍老師,她可能不想舔人家腳趾吧(笑),不是啦,就原本的結局她可能覺得比較像歐洲電影吧,所以經過排練,我就再寫了另一個結局。」原版、修改版的出口有些不同,但最終都達成了某種自我救贖的目的,後來,簡莉穎對兩種結局都產生感情,決定保留。
簡莉穎的劇本,不只能讓竺定誼騰空,還能讓王安琪興奮。2013 年的王安琪,因為大量演出而產生些微倦怠,於是她決定緩下腳步,在接下來一年裡只演舊戲,暫時不接新的作品。「刻意的休息,一方面想想還有沒有別的事可以做,另一方面也問自己到底對戲劇的感覺是什麼?」一年後,迎接她的第一個作品就是簡莉穎寫的本:《全國最多賓士車的小鎮住著三姐妹(和她們的 Brother)》。
「我還記得,那時候我看完劇本,非常興奮,覺得那個東西好新鮮,有一種,啊,你會想起來為什麼你喜歡這件事。有些劇本比較 slogan 式,但《三姐妹》是用日常對話 cut 來 cut 去,用這種方式去講一件事情,讀完心情非常好,當下酬勞那些都不重要了,就只是想把這個作品做出來。」
王安琪說,《三姐妹》之後的劇本,簡莉穎就走火入魔了。《服妖之艦》是在演電影是不是?畫面感那麼強,古代現代跳來跳去;然後,又看到《叛徒馬密可能的回憶錄》,嚇,我剛剛到底讀了什麼東西?簡莉穎在一旁被她誇張的語氣逗樂,發出連續劇裡皇帝般的哈哈笑。
第三場:舞台劇演員的日常(瘋癲)練習
細談《春眠》這部劇本,王安琪說自己非常喜歡美心,無論她的失智症是真是假,角色身上的遺忘本質都很吸引人。「有時候演一個角色,你整個人會很不開心、不舒服;但我覺得演美心會非常快樂,因為她是忘記的人,忘記的人要一直前進、一直前進,一點點悲傷都是多,她把身旁的人都搞得很難過,但她自己不會。」
美心:我相信你,所以我就殺了淑芬。
——中略——
正陽:(這才會意過來)那人呢?
美心:就在這裡。
正陽:在這裡?
(美心一個眼神示意,正陽低頭看著盤子)
(美心點頭)
美心:夠我們吃一個月了。
——〈春眠〉,簡莉穎《春眠》劇本集
《春眠》中的美心,失智前後似乎都以捉弄正陽為樂,王安琪突然正色道:「美心很愛開一些嚴重的玩笑,這點我本人是非常喜愛的。」此話一出,竺定誼反應劇烈,對對對,點頭如搗蒜,說前男友絕對是苦主。簡莉穎轉頭問:「所以妳整前男友很嚴重是做了什麼?」那些故事,真讓人瞠目結舌:偷走皮包,讓他緊張到去報警;趁他在捷運上睡覺,把他褲管上的拉鍊拉開(用拉鍊連接,可長可短的那種褲子),讓他一站起來長褲變短褲;把他包包裡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藏在不同地方,手機還放進冰箱。
發問的簡莉穎,和知道不少內幕的竺定誼都為這些故事興奮不已。王安琪蠻不在乎地把玩手中墜飾,用自嘲語氣說,「不過,我只整喜歡的人喔,我一直整他,可是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離開他,很奇怪吧,但我就是這樣的人。」那是一段超過十年的感情,也是她至今唯一的一段。
生活許多時候能比戲劇荒誕,演員的日常,當然也是戲劇練習。談起角色帶來的、對個人身心的衝擊,竺定誼說,自己是壓抑的人,但角色還是會對他產生間接影響,且因為很能控制情緒,他特別被有病症、無法克制自己衝動的角色觸動。「像失智症,記憶都沒了,但還是會有原始本能的需要,還有這次《遙遠的東方有一群鬼》,我要演躁鬱症,就會去看一些相關影片,這些東西會在生活裡發酵。」
是什麼原因,讓躁症發起來的時候沒辦法顧及他人眼光,啪!一下就理智斷線?「他們連想都沒時間想,要把那種氣馬上發出來,有時還會因此受傷。所以有時候,譬如我騎車在路上,有人按喇叭,我就會去想,躁鬱症的人會對這個有什麼反應?」但不會真的當街演出來啦,竺定誼強調,自己沒像王安琪那麼狂(當然,她在一旁大聲抗議)。
第四場:劇作家的社會關懷,不是你想的那種政治正確
眼前三人近期共同合作四把椅子劇團《遙遠的東方有一群鬼》,改編自知名劇作家易卜生的作品《群鬼》,竺定誼在簡莉穎筆下化為躁鬱症患者;王安琪則飾演一位經過認證的真婊子。我問簡莉穎,為何選擇改編這部作品?她先是解釋了二創這件事,「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很多創作者的作品,都建立在現有故事的基礎上。」她舉例,莎士比亞的作品也幾乎非原創,如《哈姆雷特》就是以丹麥傳說去延伸的。
「在改編《群鬼》的過程中,我感覺多少有受到林奕含事件跟後續討論的影響。」無論再經典的劇作,因為時間、空間的不同,總會有社會文化隔閡,但二創者總能從原作中挑揀一些元素,挪移來處理自己關心的議題。在易卜生的《群鬼》裡,母親受不了淫蕩的丈夫,卻在牧師的勸說下謹守婦道:「上帝叫你緊貼那個男人」、「妳的義務是低聲下氣地忍受上帝為妳安排的苦難。」她隱忍一切,將小孩拉拔長大,原以為磨難已經過去,沒想到小孩遺傳丈夫的梅毒,病發成了瘋子。
「我算是把梅毒改成精神疾病,或許每個人身上的狀況不一定有個原因,《群鬼》走到最後是兒子發瘋,但我想討論的是,誰沒有接住他?誰漏接了這個兒子,最後導致他發病?不是說單純來自遺傳或是社會壓迫,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簡莉穎向來對社會關心,她的求學路像雜亂掌紋,有分叉和斷裂,高中時對人類學有興趣而進入東華大學原住民與語言傳播系,後又轉學至文化大學戲劇系,但她對自我仍充滿懷疑,持續摸索著方向。一路曲折,她決定休學一年,直到無意間接觸日日春協會、TIWA 台灣國際勞工協會,才終像泊船定錨,接下來的好多日子,都在社運圈度過。
將自己在意的事情放進作品裡,是簡莉穎,或是說大多數創作者都在做的事;簡莉穎對人類學關懷,加上社運背景與同性戀身份,將目光往性少數投射,合情合理。
馬莉:妳不是說過妳會接受我真正的樣子嗎?妳說過吧?
安妮:我說過。
馬莉:雖然我不夠高,我不夠 Man,但我應該是男的。那才是我真正的樣子。
安妮:我剛認識的時候你不是。
馬莉:那時候可以不是。可是我總會慢慢知道自己要什麼。
安妮:對。我也是。慢慢知道自己要什麼。
——〈妳變了於是我〉,簡莉穎《春眠》劇本集
〈妳變了於是我〉是《春眠》劇本集中最短小的一篇,故事簡單,丟出來的疑問卻在我腦中住了好幾天。近幾年,討論性別、性向、跨性問題蔚為風潮,懂得觀測風向之人皆能輕易拋出一套政治正確的修辭,但簡莉穎硬是挑戰了這種政治正確:你的肉體變了以後,如果我說,我連你的靈魂也不愛了,很卑鄙嗎?
「我很喜歡看跟我不一樣的人的生活,所以我特別關注性少數。像我最近沈迷於(Ptt)無性戀板,板上就有個直男徵友,他受傷後陽痿,失去性慾,但日常生活跟直男朋友相處時,還要開黃腔,假裝自己很勇。」直男陽痿,生活裡就得充滿謊言,這才是簡莉穎感興趣的切點,「對我來說,不是去講性少數很可憐、政治正確就很棒,我覺得性別問題,終究要對應到每個人不同的社會階級、經濟位置、時代背景,這些都是交互作用的。」夾縫中擠了哪些人?她像巨人抓起社會的袖珍模型,小心翼翼把那些人一個個拉出來。
最終場:來!讓我偷走你的特質
簡莉穎談創作關懷的部分,大概是這個下午三人表情最嚴肅認真的一段了。同個時刻,咖啡店裡五、六個阿嬤魚貫而入,手忙腳亂拉椅子開始閒聊,突感正經事不夠喧騰,氣勢大輸。於是,我問了他們一個感覺比較能瞎起鬨的題目:身為認識多年的好友,若要從彼此身上偷走一項特質的話,那會是什麼?
「這很難耶,但硬要偷的話,我會偷簡莉穎的衝動吧⋯⋯。因為我覺得我個人體內有潛藏的衝動,但我會想到後果,所以會收斂。她寫給我的角色也常給我這方面的釋放,毀滅跟破壞(笑),特質上都有些擺爛的部分。」相較另外兩人,竺定誼的確是一路下來發言最為謹慎的。
我問他,覺得簡莉穎哪裡衝動?他頓了一下說:「嗯,妳有加她臉書嗎?」簡莉穎一秒大笑。「好啦,我的確是滿常被人家說發言衝動的。有時我會覺得,咦這有很激烈嗎?我以為已經稀釋很多了欸。」結果總是誤會了自己啊。
而王安琪則想偷走簡莉穎的「交叉」,她解釋,有些人工作需要極度專注,但她覺得同時交叉處理不同事情比較刺激、好玩。「但我在交叉時會掙扎,簡莉穎完全不會,她能交叉得很完美。比如說我們現在這樣聚會,她拿電腦出來打劇本應該還是打得完。如果是我,可能電腦帶來結果都在玩。」據說,簡莉穎還有一邊做菜,一邊看書的超能力。
「妳是看食譜吧!」竺定誼微質疑。「才不是,我是看白色恐怖的歷史。」簡莉穎笑著為自己辯駁,隨後說,但菜可能很難吃啦。
不過,需要一邊料理一邊看書的人,想必也是有些勞碌命,因此,簡莉穎反倒羨慕王安琪懂得生活,「她是有點瘋的女人吧,我會想偷她『試圖想要生活』這點,因為有時候工作一忙會忘記生活,但我們對這件事的忍受度是很高的,太習慣了,不知道自己已經消耗了。但她非常需要變動跟刺激,會很快認知到自己的需求,很敢冒險。」聽完這些,王安琪說自己過去其實也是個緊繃的人。
從小被家人賦予很高期望,她曾是在上台前要做相當嚴厲、縝密的準備,才敢放鬆的演員,「大概這五年吧,我才慢慢覺得,我聽到朋友的生活,其實都比戲還精彩,所以這些戲到底在服務誰?」發現台上的戲沒新意,私下故事更刺激,讓好學生王安琪頓悟生活之重要,開始探索世界的各種好玩。
改變後的王安琪,生長出了竺定誼想偷走的特質,「她很灑脫啊,像剛剛講過記憶這件事,全都忘了當然是很爽,但我其實會害怕忘記,忘記別人對我的好,或是也怕自己被忘記。我反而會希望我是不要忘記事情的那個人,但這樣會造成自己的痛苦,所以我會想幹走她這個特質!」或是,連害怕忘記的想法都忘記的話也可以,竺定誼最後這麼說。
「可能因為他都記得,他看事情有個細膩又幽默的角度,我喜歡別人有不同於我的眼光。」在簡莉穎眼中,竺定誼是很有細節的人,「他內心會收著很多日常的小事,非常有色彩和溫度,像他看角色的時候,就會有很立體、觸動我的面向,我可能比較容易陷入自己強烈的好惡。」至於是哪樣的小事,嗯,妳有加他臉書嗎?簡莉穎問,眾人大笑。
最後王安琪開口,「竺定誼一站起來,大家就會笑,不是恥笑的那種喔,是他什麼都不用做,就有種親和力。」竺定誼一邊聽,眼睛盯著天花板陷入沈思,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沒有啦,我在想這的確是我想成為的形象,我滿希望可以無入而不自得的(笑),因為一樣米養百樣人,會希望自己除了工作成就外,要能更寬廣地去看待每個人。」一句話裡烙了論語又烙諺語的竺定誼,擁有令冷面王安琪欣羨的親和力,感覺很是長輩的菜。
當初被隔壁班女生一句「妳該去讀日文系!」激到,而反骨走上戲劇路的王安琪、淡淡地說自己沒有非要演戲不可,只是一路跟著感覺走到這裡的竺定誼,以及總是思忖著某條岔路盡頭是否有自己想要的寶藏,像在走迷宮的簡莉穎;這三個性格和背景完全不同的人,幸好繞了一圈能和彼此聚首一起,十多年劇場路上,偶爾迷惘,身後也有看顧與祝福的眼光。
採訪後記:
其實,王安琪一開始說想偷的,並非竺定誼的親和力,而是他特別的「姓氏」,後來自覺答案太爛才改了口。或許是過多紅塵俗事沾染,六根不夠清淨,我第一時間竟問她為何想偷竺定誼的「性事」。
「哈哈哈哈哈,我不太知道他的性事!」王安琪急忙倒退撇清。
「我們好像平常不太會討論這個欸。」簡莉穎語氣像突然發現了什麼。
「我都…都結婚了……。」竺定誼驚嚇。
「認識太久了,有種在問兄弟姐妹的感覺,太怪了啦。」王安琪揮揮手。
「對啊,很怪欸,難道我昨天跟我老婆怎樣也要跟妳講嗎?」竺定誼覺得荒唐。
「那、那你們現在一個禮拜,有到兩次嗎?」欸!剛剛不是才說問這個很怪嗎!
《春眠:簡莉穎劇本集1》
作者:簡莉穎
出版社:一人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7.10